【ヤンユリ】Tomato Tomato





  #ABO β×β 楊尤(ヤンユリ)
  #DNT設定
  #還有後續


  


  尤里安剛到楊文里家的時候正好是要上中學的年紀,楊一個人生活久了,就連經卡介倫牽線收養小孩這件事都不怎麼放在心上,頂著一顆睡亂的黑髮前去應門時想都沒想過關於第二性別的事。
  或許是環境變化給予了刺激,尤里安住進楊文里家中不久後就迎來了分化期,比起大多數人症狀算是相當輕微,不過這畢竟是比較出來的說法,生理構造的轉變讓少年請了一週的假。
  這讓尤里安很不好意思,他最多只打算休息三天就好,然而楊大概是突然強烈體悟到自己家裡真的多出了一個需要照顧的孩子,因此堅持將假請滿一週,為了盡到監護人的責任,還整整一週努力在正常時間下班。
  除了在士官學校內逃避教訓的時候,卡介倫從沒見過楊文里這麼有活力的樣子,對此他失禮地不斷嘖嘖稱奇。
  「連我自己也嚇到了。」楊搔了搔頭,表情微妙地說。
  以舊時代的書籍記載來看,如果生理期不痛的女性是天選之人,楊的體質大概也能稱得上是如此程度了,要不是在父親經商時被貿易對象那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兒子問起,他甚至忘了自己已經大到該分化第二性別。
  原來不是所有人的分化過程都和他一樣毫無感覺,看著捲在棉被裡只露出亞麻色頭頂正不安扭動的男孩,他總算知道自己不只個性,就連體質也一樣相當遲鈍。

  「我姑且問一下,那孩子的體質沒問題吧?」
  在楊帶著尤里安一起到伊謝爾倫要塞赴任時,遠遠看著他們的波布蘭偷偷地問了亞典波羅。
  「嗯?」亞典波羅原先在注意別的地方,被這麼一問很快就反應過來,「尤里安是Beta喔。」
  他當然知道波布蘭為什麼會這麼問,第一次見到尤里安時他也有過同樣的疑問,楊讓自己當這孩子的代理監護人真的沒問題嗎?
  不過這些楊文里當然都考慮過了,何況認為長得異常好看的人是Omega這也算是一種性別刻板印象了吧。
  就如同生為Beta的楊在同盟軍裡晉升速度破天荒的快,尤里安的美貌也只是這種程度的規格外而已,將這當作楊家的日常似乎就能輕易接受。
  「這樣啊,我記得閣下也是Beta吧?那應該沒什麼問題。」波布蘭點點頭。
  「你為什麼會覺得兩個Beta放在一起就沒問題啊?」亞典波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聞言波布蘭幾乎是瞬間回過頭驚恐地看著他,接著又看向站在前頭的上將司令官。
  或許是從軍時間太久,波布蘭在那一瞬間的確忘了構成社會的最大一部份家庭正是由第一性別相異的Beta們所結合,身邊有太多優秀Alpha軍人實在容易讓人有認知偏誤,尤其是先寇布這種人經常在附近走來走去時更是如此。
  一旦找回常識,這句話也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正論,只是波布蘭所聽出的亞典波羅的言外之意過於嚇人,以至於能言善道的他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亞典波羅只是陳述事實並沒有別的意思,顯然波布蘭誤會了他的話,不過他也不打算進行糾正,畢竟楊和尤里安的感情之好他們這些常走訪楊家的人都看在眼裡。就他所知那兩人現在確實是名義上各自單身,然而未來會如何發展他還是更傾向於波布蘭此刻的認知。

  楊文里最開始覺得不對勁是在某個午後時光,那天他從一大早就沒喝到尤里安親手沖泡的熱紅茶,從早餐只有可憐的兩片烤吐司來看,八成是前一晚在對方入睡後喝了幾杯白蘭地的事被發現,氣頭上的尤里安便直接取消了早餐和下午的紅茶。
  能夠這樣懲罰自己的人也只有那個孩子了。
  楊自知理虧地嘆了口氣,接著對自己使用了「懲罰」這個詞稍稍感到詫異。不僅僅是由於賞罰是相對的概念,更多是在於他認知到自己與尤里安在這一件事上抱持相同的態度:尤里安泡紅茶是主動的、出於好意的,一切並非理所當然。
  一旦察覺到這件事,整個下午楊的注意力便不時被經過的尤里安給拉走。平常總是待在他身邊的尤里安在這一天卻有大半時間都在要塞裡晃來晃去,在僅有的幾次近距離接觸裡楊感覺自己從對方身上嗅到了紅茶的氣味,他明明已經一天沒喝到紅茶了。
  那些自己看不到的時間裡,尤里安在哪裡沖了紅茶給誰喝嗎?
  在訓練場地外看見先寇布、波布蘭和亞典波羅圍著尤里安說笑時,楊的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在此之前不曾有過的疑問,自己究竟為什麼會認為將尤里安置於這種充滿Alpha的地方沒有問題?因為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嗎?他從未對自己的能力有如此絕對的自信。
  話又說回來,所謂的沒有問題到底是指什麼?是尤里安不會被強迫做出什麼事,還是尤里安不會出於自己的意志和其他人在一起?自己到底是哪來這等程度的信心?
  這大概是與羅嚴克拉姆侯交手以來楊文里最疑神疑鬼的時候了。
  他又在尤里安經過自己身邊時聞到那股不能再更熟悉的茶香,一天沒有受到紅茶洗禮的胃部在翻騰。楊的心情奇差無比,任誰看到他都忍不住要退離幾步,然後那些人接著會往尤里安身邊湊。
  楊的心情又更差了,他有個糟透了的推測,是不是其他人也受到那股香味吸引?也許那根本不是真正的紅茶香氣,而是別的、比起自己,更能吸引他人的東西?

  尤里安在一早將楊從床上搖醒的時候聞到了該死的白蘭地酒香,他甚至不需要猜測就能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
  已經記不起這是第幾次發現楊文里在深夜偷偷喝酒了,尤里安將兩片吐司丟進烤麵包機裡的瞬間決定今早自己的養父只配吃最簡單的餐點。他為自己泡了一杯對方稱之為泥水的東西,接著在魔術師洗漱完畢走進客廳前便離開了房間。
  強行改變生活習慣實在不是個好點子,尤里安在空檔時間為自己沖了當日第一壺紅茶時不由地輕歎了口氣,沒了平日早上慣例的紅茶就連他都感到渾身不對勁,完全可以想見紅茶重度愛好者的楊有多痛苦。
  為了同盟總是不斷努力著的提督在睡前小酌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吧?他無數次說服自己,然後又無數次喝光那些打算用來重修舊好的紅茶。
  真的為了楊的健康著想,要他減少酒類的攝取一點錯也沒有。
  關於白蘭地的討價還價,他們早已進行過無數遍,只是都沒有像這次採取強烈的抗議。強勢的作為姑且是做了,但是接下來呢?尤里安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去和其他人交流,鴕鳥地心想時候到了自然會曉得該怎麼辦。
  於是在他獨自煩惱又繞著楊走的情況下,事情往別的方向失控暴衝了。

  伊謝爾倫要塞無事的夜晚裡楊氏父子在私人空間共度晚餐時光,尤里安攪動鍋中的奶油燉菜,感覺到自己亂糟糟的情緒全然反映在菜色上,乳白色的奶醬掩不住底下的胡蘿蔔與花椰菜,如同他拿不定主意卻又強作鎮定。
  只是他不曉得,在晚餐送上桌後將餐盤攪作一團的楊文里也對今晚的菜色產生共鳴,一天下來他所有的疑問與猜想就好比這碗奶油燉菜,相互糾纏,沒完沒了。
  楊還記得關於白蘭地的事,儘管此時他的重點已經不在那裡。尤里安的紅茶之於他舉足輕重,重的也許不只是紅茶本身。
  他考慮再三後緩慢地起了話頭。
  「是我不對。」
  「喔?」尤里安還低頭吃著飯,只轉動那雙褐色的眼睛看向他。
  歉是道了,卻狡詐地沒有作出承諾,想必白蘭地是楊提督無法輕易退讓的事。
  「以後不會再趁你睡覺偷偷喝酒了。」完全理解對方在想什麼,楊於是放下餐具盡可能充滿誠意地說。
  「哼……」
  尤里安嚥下嘴裡的食物,接著拿起杯子,在喝水的同時閉上雙眼。
  就像楊能立刻意會自己的意思,他也在一瞬間察覺了這個男人在打什麼算盤。如果是無關戰爭的日常,他對這個人的習慣與想法的確相當熟悉。
  在杜絕睡眠期間的犯案可能之後,接下來自己得面對的是醒著時的軟磨硬泡嗎?
  「……好吧。」基於對楊言出必行的信任,他終於正眼望著楊,對方露出鬆了口氣的微笑,卻意外地看起來並不到非常高興的樣子。
  「出了什麼事嗎?」尤里安幾乎是反射性地憂慮了起來,不是對於宇宙的情勢,而是在意自己耍的脾氣是否影響到了楊的工作狀態。
  無論自己被放在心上,或者不被放在心上,總有他能夠遲疑的地方。
  「啊……只是有稍微在意的事情。」
  楊很快轉開視線,但過沒幾秒又重新看向尤里安。
  自從尤里安跟隨自己來到伊謝爾倫後他的生活便開始全面地被對方滲透,這種不管說什麼尤里安似乎都能一定程度明白的狀態讓他憂喜參半,生活被照顧得無微不至自然沒有什麼好抱怨,只是他依舊不贊成對方從軍,彷彿某種保護欲在作祟。在這種時候想起與格林希爾父女共進晚餐時的對話尤其令他感到難堪,當尤里安一點一點摸清自己的一切,楊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對那個孩子知之甚少。
  眼前的這些,除了自己還有哪些人熟悉?

  「尤里安,今天——」
  「您要這時候說這個嗎!」
  「我想可以先預約吧?」
  「出去吃飯的時候您有預約過嗎?不可以,不管是預約還是今天都不可以。」
  「唉……」
  如此的對話近來不時會出現在休息空間或走廊上,原先所有人不以為意,只覺得是親子間的鬥嘴日常,然而不出多久,波布蘭的會錯意便傳遍整個伊謝爾倫要塞,以至於再度聽見楊文里向尤里安提出請求後碰了釘子,一時間附近的人都不知該將視線擺向哪裡,一方面同情起不斷碰壁的魔術師,另一方面又覺得對未成年出手的長官讓人難以置信。

  卡介倫被找來伊謝爾倫不到一天這件事就傳進他的耳裡,相較於其他人,他和楊與尤里安私人時間也算常見面,雖然對於情報抱持懷疑,然而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想到當初是自己引介收養一事,他便不由自主地仰頭長歎。
  要是那兩個人真的怎麼樣,他到底算是對得起還是對不起敏茲上尉?

  和解後的狀況理應與過往相當,然而楊心裡的某處總覺得和期望不同。尤里安就如同一塊強效海綿,在加入第十三艦隊後便積極地到處學習。也許在某些人眼裡他時常跟在自己的養父身邊,實際上這純粹出於所有艦隊要員聚集在一起商討,會議一旦結束他便乾脆地跟著當下的指導員一起離開。這種身處同空間實則缺乏交集的情況完全算不上是待在一起。
  於是當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代表帝國方前來交換戰俘時,楊以情操教育的名義提出了只有自己才得以給予的教育機會。
  很快的,楊文里司令官就發現自己或許犯下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交換戰俘的儀式在平和氛圍中結束,這是幾日以來楊心情最平靜的時刻,直到看見帶著文件離開的吉爾菲艾斯往列隊站在台前的尤里安走去。當那位容貌英挺的年輕人在尤里安面前站定,彎下腰以溫柔的微笑向少年搭話時,楊感覺自己的呼吸不由自主地一滯。
  啊……這種情緒已經多久不曾感受到了?
  遠處兩人對話的表情從台上約略可以辨認,尤里安那混合欽慕、雀躍與好奇的眼神是楊很熟悉的情緒,然而通紅的雙頰就全然在掌控外了。楊想著,在場的所有人或許都無法否認少年此時的模樣充滿吸引力,他看著吉爾菲艾斯上將側臉沁出的笑意,終於傷腦筋地撓起頭髮。
  尤里安與吉爾菲艾斯的音量不大,除非就站在那附近,否則根本無從得知他們交談的內容。一位帝國一級上將與一介同盟少年兵有什麼好說的?以常理來判斷當然沒什麼能說的。但當他們兩人氣氛融洽地站在一起,在場的同盟軍人卻莫名地不感到一絲違和,大概是他們都長得太好看了。

  波布蘭在儀式後逮住尤里安問了全要塞都在好奇的問題。
  「那傢伙是不是搭訕你?」
  「什麼?」唐突的問題讓尤里安愣了一下。
  「那個吉爾菲艾斯剛剛是在搭訕你嗎?」波布蘭於是又重新問了一遍,這次將主詞與受詞都說得相當清楚。
  「咦?為什麼?」尤里安詫異地反問。
  「不然他找你說什麼?」波布蘭不解。
  「他問我幾歲,然後關心我一下而已。」
  「搞什麼啊──」波布蘭露出失望的表情,接著回過頭朝後頭幾名空戰隊的成員擺擺手,「都散了、散了,無事發生!」
  「咦到底怎麼回事?」
  先寇布走過來攬住少年單薄的肩膀,好心地開口解釋。
  「尤里安,大家以為你被帝國的Alpha搭訕才這麼好奇,畢竟你們年齡比較近。」先寇布比了個手勢,似乎在拿吉爾菲艾斯與誰做比較。
  「怎麼會。」意料之外的話令尤里安有些尷尬,臉色不由地稍稍泛紅。
  「因為是帝國的人,只要你神智清楚大家完全不擔心。」先寇布笑了起來,「不過呢,要說怎麼會,不如說怎麼不會吧?」
  「因為是帝國的人……」尤里安咀嚼對方的話,接著順理推導出下一個疑問,「所以如果是同盟的人就會擔心、是嗎?」
  「喔?你想試試嗎?」
  「別鬧了,想害同盟立刻滅亡嗎?」
  拿著幾份文件的卡介倫湊巧路過,聽見他們的對話立刻出聲制止。
  「卡介倫少將。」尤里安詫異地看著新加入對話的人,「滅亡是什麼意、」
  「孩子,難道你覺得楊會答應你跟這兩個其中一個交往嗎?」卡介倫用手上的文件隨意朝在場兩名大人揮了揮。
  「咦……」
  「想也知道不可能,司令官跟部下要嘛不合要嘛直接打起來,同盟還怎麼跟帝國打?」
  「少將,你透露太多東西了。」
  先寇布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既不否認,還提醒了卡介倫不要再出賣他們低情商的司令官。
  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突然被告知自己和同盟的存亡有著某種程度的關聯,即使尤里安再聰明,也不免暫時地陷入一陣混亂。

  若要說楊文里在這場話題裡有多特殊,其特別之處大概在於他是能夠把「佔盡地利之便」這個詞反過來詮釋的人。當另一頭的尤里安正被他手下的高階軍官圍著聊天,這位要塞司令官還在忙著處理公務,即使早已離開該處的卡介倫將發生的事拿來調侃他,楊也只能垮著一張臉簽署陸續送到自己面前的文件。
  這無聊透頂的同盟軍,老早就該強硬辭職了,現在被拖著的不只是自己,還多了尤里安!
  楊在心裡抱怨。
  先前對方閃躲自己時一頭紮進Alpha群裡的情景尚且能說他無動於衷,然而一旦稍早尤里安面對吉爾菲艾斯的表情於腦海浮現,一股煩悶便油然而生。再加上卡介倫出於看戲心態捎來的消息,楊感覺自己像只茶壺,壺內有風暴在肆虐,卻一點也無法向外宣洩。
  「說你除了打仗之外一無是處你現在是不是也不會否認?」
  將楊臉上的陰晴變化全看在眼裡,就站在一旁等著取走文件的卡介倫開口。
  「什麼?」楊抬起頭的同時才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開始以一種極度苦惱的姿勢扶著額頭做事。
  「你不如直接跟尤里安投降如何?」
  楊陷入一陣沉默。
  「沒瞎的人都看得出來你喜歡他,只有你們這兩個當事人遲鈍的跟牛一樣。」
  「這麼說對牛不太公平吧。」
  「的確是對牛很失禮,」卡介倫極其認同地點頭,「別想轉移話題。」
  楊嘆了一口氣,暫且放下手中的東西,向後靠上椅背。
  「再怎麼說我還是他名義上的父親,尤里安應該還有別的可能性。」
  卡介倫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又提醒了眼前的人一次。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你根本不可能接受尤里安跟要塞的其他人在一起,那早在你把他帶來伊謝爾倫的時候事情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楊下意識搔頭的動作停住了,他看向卡介倫,這才發現對方正鄙視地望著自己。
  「你最好別告訴我你忘了Alpha的對象有很大一部份是Beta。」
  遲鈍如楊文里沒事根本不會去想那些,但Alpha與Omega人數落差導致的社會常態他還是知道的。卡介倫如此一提他頓時有種被逼到窘境的感覺,不過心情差歸差,理智還在。
  「這種事是我說了算的嗎?尤里安怎麼想的我根本不知道。」
  「管他是怎麼想的,讓他喜歡你就對了,別再繼續擺出那副為情所困的蠢樣。」
  楊摸了摸自己的臉,一時無言以對。

  再次碰到尤里安已經是傍晚的事。
  『你說你不知道尤里安是怎麼想的,我實在很懷疑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作沒看見。你最好想清楚,那孩子能力很好,等他再長大一點,事情絕對會比現在麻煩不止一點。』
  卡介倫臨走前的話在楊腦中迴盪許久,他很清楚這已經是最客觀的見解,如果不是足夠了解他們的人根本給不出這種分析,以卡介倫的立場來說,這是難得的肺腑之言了。
  「提督!」
  只要尤里安從遠處發現自己,總是會像現在這樣,以溢於言表的喜悅眼神注視自己,情況許可時必定迅速靠近。
  「差不多該準備晚飯了,今天有特別想吃的菜色嗎?」
  兩人一同步入私人空間後尤里安隨口問道,然而當他穿上圍裙又確認完冰箱內的食材後依然遲遲得不到回應,他回過頭,才發現楊文里正以一種為難且略顯無措的表情望著自己。
  「……您喝了是嗎?大白天的就、啊,這裡沒有日夜之分……」
  這種表情通常出現在楊搞砸了什麼的情況,對此無比熟悉的尤里安立刻板起臉問。
  「沒有,既然答應你了我就會說到做到。」楊朝他走近的同時否認了這個在此刻顯得可愛的猜測。
  尤里安的表情於是從嚴肅轉為不解。
  「那到底是怎麼──」
  話語硬生生中斷於楊突如其來的動作。
  身高比他高出一截的男人俯下身湊近他的頸側,尤里安清楚感覺到溫熱的呼吸灑落在自己的肌膚上,一點癢意被帶起令他瞬間不敢動彈,那是生理的、以及心理的癢意。
  「提督?」
  「我在確認味道。」
  「咦、我很臭嗎!」尤里安慌張地回想今天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不臭,不過也沒有我預想的味道。」
  「預想的味道是指?」
  「之前在你身上聞過的紅茶味。」
  楊還在不斷嘗試從尤里安身上嗅出一絲特殊的氣味,從脖頸間到耳後,他的手握著對方的肩膀,鼻尖不經意蹭過柔軟的耳垂時指尖與掌心立刻傳來被努力壓抑的顫抖。
  「哇、抱歉。」他大夢初醒般地鬆開手。
  向後退開半步後映入眼簾的是滿臉通紅的少年。
  「那是我泡紅茶沾上的味道吧。」尤里安這麼說,臉雖然面向他,視線卻落在更遠的地方。
  「那為什麼吉爾菲艾斯上將會去找你搭話?」
  「這種事我怎麼會曉得。」如同耍賴般的問題總算讓尤里安正眼看著面前的人,楊的神色竟是出乎他意料的認真。
  「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你身上有什麼味道是他聞得到,我卻聞不到的。」
  「我是經過醫生認證的Beta喔,提督。」他搖了搖頭。
  「凡事總有例外不是嗎,人體構造充滿未知與可能。」
  「要這樣說的話,現在的提督看起來也很像易感期的Alpha啊。」尤里安失笑道。
  這句話一針見血地揭穿了楊文里的苦惱。
  即使被稱為魔術師或英雄,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在喜歡的對象面前會為了自己的性別、年紀與相貌感到自卑。如果只是普通地待在伊謝爾倫要塞他或許永遠不會有自覺,畢竟他是這裡職階最高的人。但當吉爾菲艾斯出現在尤里安面前,楊內心的警報便不受控地瘋狂作響。
  這個在一切他所在意的條件上都勝過自己的人就站在尤里安眼前,楊文里無法繼續自欺欺人,假裝對自己的情感毫無所覺。
  不敗的魔術師只在戰場上無往不利,即使卡介倫整個下午都在恨鐵不成鋼,面對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懦弱,此時的楊也只能垂下肩露出最愚蠢最沒用的表情。
  「那你願意安撫我嗎?尤里安。」他朝尤里安伸出右手,彷彿在祈求被拯救。
  尤里安望著他,如同過去的每一次,深深望進眼底。在確認過他的真意後那隻懸在空中的手終於被握住,掌心溫暖的彷彿他們不在宇宙、不在冰冷的要塞,而是沐浴於春風之中。
  「喊我的名字吧。」
  楊聽見溫柔的笑意朝自己靠近。
  「文里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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