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冰】那之後的事

　　
　　 #年代久遠到我都忘了的今冰本番外




　　1
　　畢業後的冰室任職於一家普通公司的外貿部門，原先租的套房也退掉，正式住進了今吉的公寓裡。劇本仍持續在創作，但畢竟是副業，總之算是過著普通朝九晚五的生活。雖然今吉曾經說過想每天在家吃他煮的飯菜，但是實際上每天待在家裡的人是今吉，所以反而在那之後鮮少有冰室下廚的機會，除非週末心血來潮，廚房基本上已經成了今吉的領地。
　　這樣其中一個人就在家裡工作的生活很好，因為回家時總有人迎接，溫馨而甜蜜，疲憊能迅速洗去。
　　大概是因為兩個人的個性還有相處模式，且不論正式同居並不久，實際上住在一起也不過一年多的兩人看起來卻像在一起一輩子似的，有著穩定的感情與生活。不過其實在這樣的生活裡還是會有一些小插曲的。
　　「嗯──今天又來了呢，那個。」冰室捧著熱茶縮在沙發上，十二月的冷天氣讓他一動也不想動。
　　「那個啊？真傷腦筋，不過總覺得我也有點責任就是了。」抱著一件毛毯從臥室走出來的今吉將手中的東西裹住坐在沙發上的人一面搔了搔臉頰。
　　冰室對他說的話只聳了聳肩，然後轉過頭看向在自己身旁落座的人，「不冷嗎？」
　　「不知道欸？」說著，今吉笑著用雙手包覆對方的手，並順勢以觸覺不著痕跡的將那雙光潔的手摸過一遍。

　　所謂的那個，指的是同事們舉辦的聯誼活動。大學時因為今吉刻意為之，所以直到畢業為止冰室幾乎沒有再被邀約，但也正因為鬆懈了太久，於是剛進公司時才被一大堆的聯誼邀約給嚇了一大跳。雖然覺得應該不是所有人都這樣，但社會人士和學生的不同冰室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即使告知了有交往的對象也不會因此而停止提出邀約，總之是娛樂、交個朋友、也許能因此發展出新戀情進而揮別舊愛，充斥著這樣的想法，讓他難免感到些許不愉快，但久而久之也從無奈轉為習慣。但是即便如此，面對撲面而來的邀請得一一婉拒還是讓他有些困擾，一方面也覺得在人情方面自己處理得不很周到。
　　這時他才會突然想起這一年來已經漸漸忘記的事情，那枚兄弟證明的戒指雖然未曾拋棄，但也在抽屜裡靜靜躺了一段時間。如果有帶著的話至少能起點效果吧？冰室偶爾會這麼想，但是往往下一秒就會猜測起今吉當天會準備甚麼樣的菜色迎接自己回家。

　　在聯誼這件事情上冰室其實也得到了一點想法。
　　能夠平靜地回想起過去的事情正說明了時間也許並不是那麼絕對的東西，有人說難過的事情會隨著時間而淡化，但是過去他花了那麼多年去沉澱卻難以平復的東西卻在這僅僅一年裡就讓他可以慢慢放下，這實在不是時間的效果，而是心境的問題，時間充其量是輔助，讓他去習慣另一個人的陪伴。
　　過去因為是一個人，所以想著要忘要放卻只是一再去想、去揭瘡疤，走不出新的路。而現在有兩個人，生活注入了活水，思維也跟著不同。
　　這大概就是理由吧？意外的人也帶來了意外的效果。
　　一年的時間學會放下與前進，從中成長並走到與今吉能夠看見同一片美景的高度。
　　美麗的錯誤，像奇蹟一樣，他覺得自己相當幸運。
　　而他的奇蹟最近似乎為了他的小困擾似乎煩惱不已。


　　2
　　今吉自認不是個佔有慾強的人，所以除了必要時為之，基本上他不會做那些像是在對方身上留下自己的標記或是說出誰都不准靠近我的辰也、像是這類的話，雖然不能否認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那的確是男人的浪漫，但也只不過是其中一種而已，何況他本身就不是很在乎這些。
　　不過冰室畢竟是冰室，所以總是會有讓他不得不這麼做的情形，先前安逸了太久讓他在這點上有所忽略，在冰室開始上班後幾次聽對方提起同事的邀約他不禁感到有些抱歉。
　　由於冰室現在上班都開車代步，而且兩人的時間並不能完全配合，所以也無法比照大學辦理，那麼就只剩下另一個辦法。
　　今吉雖然不是沒有想過會走到這一步，但總覺得還是太早，無論對誰來說都是。不過話雖然是這麼說，他還是在隔天的下午到了精品店並在裡頭花上將近兩個小時。
　　該如何是好呢？東西雖然買了卻還沒想好該怎麼做。回到家後癱在沙發上，今吉難得地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很重要的事，理論上來說應該要包含浪漫還有驚喜的元素，但就像從電視上看到的那些誇張花樣總讓他覺得像是在強迫對方一樣，他並不喜歡這種光靠氣氛的做法，明明是需要好好討論過的事。

　　結果就這樣到了冰室下班回來，一進門他就看到今吉仍舊攤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咦？翔一你還好嗎？」隨手將公事包還有大衣丟到另一張沙發上，冰室連忙靠近並探了探對方額頭的溫度。
　　「不太好。」今吉伸手抱住對方，語氣聽起來是真的相當困擾。「抱歉，雖然這麼做很笨，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做比較好，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什麼事情這麼慎重啊？」聽著對方胸口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冰室放鬆地瞇起眼睛。
　　今吉的手一陣摸索後抓起了冰室的左手，然後以拇指和食指夾住他的無名指。
　　「你覺得怎麼樣？如果在這裡套上一個東西的話。」
　　冰室沒有抬起頭，而是一邊聽著對方的心跳聲一邊緩慢地開口，「因為那個嗎？」
　　「不完全是，本來是覺得有點早。」今吉將手指鬆開，改為輕輕握著他的手。
　　「嗯──不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會很開心喔。」
　　冰室靜靜地微笑，但是他的心裡其實比起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還要開心的多，如果今吉再多說一點的話大概就會哭出來的程度。
　　即使已經可以平靜地想起過去的事，那些糾纏著的心緒也放下了，但是影響這樣的東西果然還是避無可避的呢，仍舊會對於感情這樣飄忽而沒有實際形體的東西感到不確定與不信任，這無關於他對今吉的想法，只是一種心理上的畏懼，想著也許會發生什麼莫可奈何的事，畢竟他們的相遇本來就沒有基礎，隨時散了也是有可能的吧？冰室總會忍不住這麼想，有點消極，卻也因此而萬分珍惜。
　　但是即使是這樣莫名其妙在一起的人也能聽見對方說出想要一直在一起，真的就像是奇蹟一樣啊。因為上帝很忙碌，所以才一直沒有注意到他的呼喚，那麼一定是哪邊來的善良天使成全了他的乞求吧。
　　「那麼，辰也。」
　　「嗯？」
　　「你要請婚假嗎？」今吉一面在腦中想著工作的時間表，一面平靜地問著。
　　「咦？」冰室愣了一下，即刻明白對方話裡意思後開始思考著他們的經濟狀況，但他實在覺得還沒有這種閒錢出去玩。「不，我想還是不用了吧。」
　　「如果年假的時候──」今吉的話才說一半就停住了，因為他們都同時想到那種長假時期旅費絕對是以倍數翻漲的。
　　「果然你還是請婚假好了？」最後他只得這麼說。
　　「翔一意外的是個重視面子的人呢。」
　　「話不是這麼說吶、」
　　冰室當然明白對方在想什麼，所以也只是開開玩笑，他一邊起身一邊笑著，「那就明年好了，一年之後再去。總之我換個衣服後出去吃飯吧。」

　　那天晚上當今吉洗完澡走進房間時，他看見冰室在床上禱告，由於床的一側靠著牆，月光就這樣灑落在他身上，畫面看起來美得有些不真實，讓他忍不住摸向就放在一旁的相機捕捉這個鏡頭。
　　他就這樣看著那個跪著虔誠禱告的人，直到冰室回過頭來對著他笑今吉才笑著走到床邊坐下，「在做什麼呢？」
　　「感謝上帝的恩惠。」冰室說話的同時將頭輕輕靠上對方的肩膀。
　　「我以為你不信上帝，只是因為學校的關係才跟著禱告。」今吉是在剛才才想起曾經耳聞的陽泉校規。
　　「今天我信了。」
　　執起冰室的手，今吉拿出一個小盒子，將盒內的東西套上對方漂亮的指頭後，他在上頭親吻，「那麼，請收下我的承諾吧。」

　　3
　　隔天冰室開始帶著婚戒去上班，有些眼尖的同事發現後雖然感到意外但還是向他道了恭喜，而令他困擾了好一陣子的聯誼也沒有再找上他，就這樣，他終於得以過起平靜而普通的日子。
　　因著今吉和高中時期的一些朋友還有聯絡，在某次的聚會裡因為戒指而被問起結婚的事，這才讓其他人知道他和冰室在一起。之後不曉得消息是怎麼傳開的，偶爾會收到一些祝賀的信件或明信片，電子郵件以及簡訊也是有的，就這樣變成了半公開的狀態。
　　從各式各樣地方捎來的祝福中當然也不乏冰室的熟人所寄，在隔年的春末，他們收到了一張飄洋過海的明信片。今吉打開信箱拿報紙的同時發現了那張筆跡凌亂的明信片，看了一眼寄件人，他笑了笑，沒有再去看內容，進屋後直接交給了窩在床上看書的冰室。
　　他知道那是一張應該由對方閱讀的明信片。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咖啡香，今吉端來兩杯熱騰騰的飲品，一杯放在床邊的小木桌上頭，而他則捧著自己的那一杯一邊坐往床邊。
　　閱讀著紙面上熟悉的字跡，冰室靜靜地凝視手中的紙片，最後輕輕呼了口氣，「啊──我有個好弟弟呢。」
　　冰室到底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無奈的笑，不過究竟是對於哪一件事感到無奈也只有他本人才曉得了。
　　看著這樣的冰室，今吉放下手中的杯子向他靠近了些，然後伸手為對方理了理髮絲。
　　「沒有跟你提過呢……你要聽嗎？翔一。」
　　「你如果願意說的話我什麼都聽。」
　　「這樣啊……」冰室笑了笑，「好吧。其實我前幾天去了醫院，醫生說我三個月了。」
　　「欸──那不是很好嗎！我要當爸爸了啊、那之後得更努力才行了呢。啊對了，是男生還是女生啊？喔、才三個月看的出來嗎？」似乎真的相當開心，今吉連珠炮似地說個不停。
　　「看來翔一也可以到劇場工作呢。」
　　「但是真的有的話我會很高興喔？」
　　「這跟我說也沒有用啊。」這麼說著的冰室表情放鬆了許多，往對方身邊又坐近了些，他才開始說起原先要講的內容。
　　「以前的我呢，很喜歡大我，不過他完全沒有發現。因為在美國的時候身邊的日本人只有他一個，而且也相處了很久，所以對我來說他是很重要也很特別的存在，之後他和黑子君在一起就變成很大的打擊了。」此刻的冰室其實已經釋懷了，所以才能帶著淺笑，輕描淡寫地說起這件實際上影響他很多的事。
　　「現在看來也不知道那時在糾結些什麼，竟然就自閉了這麼多年呢。」簡直就像是在浪費青春，但卻也正因為還年輕，所以才需要好好品味那些酸澀與不如意吧。
　　「感情這種事本來就很難講。」
　　「也是，不過你還真是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啊。」
　　「不是嗎？」
　　他們相視而笑，然後交換了一個溫柔的淺吻。

　　一個結束往往促成新的開始，當下是由無數個過去所組合而成的，所以其實也不需要再去計較當時的一切。幸福的形式不會只有一種，什麼時候會到來誰也無法預先知曉，唯一獲得的辦法就是認真的去面對、思考，以及把握，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