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解 05

刀（劍男子）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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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原二四郎到職時做的第一件事是確認本丸的刀劍名單，在此之前他已經先行瀏覽過此間政府頒布過的指示或公告出的活動紀錄，對於當前有哪些刀劍男子存在於時空中有初步瞭解。然而在他向近侍要來301號本丸的名單時著實吃了一驚，名單上的振數與已知刀劍數量間的差距兩隻手居然數不過來。快速比對缺少的名單，上頭絕大多數都是過去幾次時間政府傳來消息指出有尋獲可能的刀劍，幾乎不用思考他就立刻明白過來這人力短缺過頭的狀況是怎麼一回事了。

加州清光見新來的審神者對他稍早遞過去的資料蹙起眉頭心裡不禁有些忐忑，他知道這個本丸的狀況並不正常，雖然問題不在刀劍男子身上，但面對新主心中還是有種家醜不可外揚的感覺油然而生。

「那個……」他侷促地開了口，卻發現自己並不能很好的將「主上」兩個字說出口，於是話語斷在逐漸消失的音節後遲遲無法推進。

所幸吉原在等待下文的幾秒鐘裡似乎看明白他臉上的表情，先一步開了口。

「對了，你們叫我吉原就好，不用改掉對奈奈的稱呼。」

「可是……」清光抬起頭，為難地看著對方。

「沒關係，我們首先要解決的是這個問題。」吉原彈了下本丸名冊的邊緣。「剛好下週大阪城重新開放。」

「我明白了，這幾天會讓大家恢復到隨時可以出陣的狀態。」

吉原二四郎聞言不禁莞爾，到任的緊繃情緒因此得到舒緩。

「別搶我的工作。」

清光愣了愣，跟著也露出可愛的笑容。

他一個人負責本丸調度實在太久了，久到都要忘了還有人可以頂在他上頭。

吉原來了之後所有事都不一樣了，即使是奈奈不在時唯一能顯示301號本丸仍在運作的演練也和先前大不相同。當時為了使所有人能在有限的出陣機會裡活動筋骨，清光在安排演練隊伍時一向採輪替制，這才堪堪在對手時有時無的情況下讓刀劍男子們免於鏽蝕的危機。

在新任審神者就職後這個問題迎刃而解，清光的生活繁忙了起來。身為近侍，工作日誌自然被託付於他，每天必須確認當日各項工作的進度，完成的便在日誌裡打個勾，進度落後的則向審神者匯報，對方會在評估後安排一份人力分配表讓他向下轉達。

出陣不是清光的主要工作，他所屬的第一部隊負責探索新地圖，並不經常有工作。但他們依然每日外出，為了演練。

即便是一直以來經常在做的事，到了現在也是很不一樣的。他們不用再眼巴巴等人上門挑戰，有了審神者的率領，固定為演練陣容的第一部隊在每天的日落時分隨著的主人外出，到申請對戰的本丸叨擾一陣，而後駝著夕陽踏上歸途。

加州清光甫自其他本丸演練歸來，正捧著工作日誌在演練一欄打上勾，他看了眼房裡正脫下外套的審神者，對方神色如常。

這幾日的演練讓加州清光逐漸發現一件事，以致於在確定自己的發現恐怕會成為問題的現在他正不停偷眼看著自家的審神者。

「怎麼了？」

吉原二四郎從道上出身，對於他人的視線向來敏感。他早察覺房內的另一個人在觀察自己，但他一向不愛參和閒事，所以硬是忍到加州清光第五次看向自己才主動開口。

清光正猶豫不決，吉原的話反倒使他鬆了口氣，放下手上的東西，他抬起頭看向還站著的審神者。

「吉原先生有注意到嗎？一期一振的事情。」

吉原沒有想到他的近侍會說起這件事，過了兩秒才開口。

「關於奈奈的事我很抱歉，但光說不做不會改變任何事。」

清光眨眨眼，有些意外吉原敏銳到這種程度，但他更意外對方能夠直接為前任的失職道歉，一下不知該做何反應，他只好又眨了眨眼。

見提問者遲遲不說話只拼命眨眼睛，吉原二四郎幾步走到他面前，彎腰捧起對方的臉。

「有東西跑進眼睛裡了？」

他藉著夕照仔細端詳近侍那雙好看的眼睛，又以拇指輕輕拉扯眼眶邊的皮膚檢查過所有角落，但裡頭除了水氣之外什麼也沒有。

「看起來沒有東西。」他鬆開手，但依然維持著彎腰的姿勢和對方說話。「還不舒服嗎？」

清光又眨了眨眼，好不容易從過度驚訝的慌神中緩過來。

「不會。」他低下頭小聲回應，覺得自己整張臉都在發燙。

還好外面有夕陽。他不禁這麼想。

審神者沒有多想，點了點頭便在辦公桌前坐了下來。

還好吉原是認真負責的審神者。清光又想。

不然他一定會發現那時候跑到自己眼裡的是一個男人的身影。

□

意外的插曲讓清光幾乎忘了一期一振的異狀，等他能夠控制自己不去過度關注吉原二四郎，距離大阪城開挖已經過了五天，而事情在這幾天裡早已失去控制。

問題其實潛伏已久，從前代在任時就已經開始了，只是一開始並不明顯，等到能夠自戰鬥中察覺苗頭時本丸卻進入了審神者不見蹤影的時期，刀劍男子們幾乎不可能和同樣的人多次一起出陣，於是誰也沒將一期一振的異常放在心上，畢竟還有更嚴重的問題橫亙在他們眼前。

所以一直到吉原接管301號本丸使演練部隊編制固定後，加州清光等人才在連續幾天的戰鬥中察覺一期一振的暴躁。

向來冷靜自持謙恭有禮的王子殿下不知在何時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暴君。

然而吉原卻比他們知道的還要多，當他統整本丸缺漏名單並以刀種為分類進行檢視時，他就知道某種不可抗的變化一定在這位兄長身上發生了。

由於前任消極怠工導致粟田口的短刀有好大半都沒能來到本丸，長期忍耐擔憂與焦慮情緒的一期一振脾氣逐漸狂暴，任誰來看都會覺得情有可原。

吉原對此深感抱歉，他當然願意也正盡力彌補，但同時也在進行刀劍闇墮的觀察，幸而目前並未出現跡象。

全力投入大阪城的成果並不如預期，時空政府的消息指出有四把短刀散落在這個地底城，但301號本丸全員投入多日，最終在大阪城城門關上時也只迎來兩位新夥伴。

後藤藤四郎和信濃藤四郎的到來稍稍緩和了一期一振的情緒，但也只是暫時的，隨著時間拉長，吉原明白了一件事。

一期一振是個蒐藏家。

粟田口的短刀被找到後即被賦予新生，這點毫無爭議，就連一期一振也接受這個原則，所以他們會作為一名刀劍男子隨心意展開生命，沒有任何人會去干涉。

但是「缺少」不會改變，那就如同骨鯁在喉，吞嚥時有大團食糜通過食道尚且不容易察覺，隨著食物逐漸下嚥，它的存在便越發鮮明，教人難以忽視。

一期一振就是那個被魚刺鯁住喉嚨的人，吉原二四郎越是努力補償，他就越不滿足於現狀。

還好一期一振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要找誰興師問罪。

「我不會再那樣了。」

深夜，審神者吉原二四郎坐在僅點了一盞燈的房間裡，他對面向自己端坐的訪客這麼說。

「什麼？」一期一振沒有反應過來，便以質問似的口吻反問。

「你大概會覺得我在卸責，但本來努力就不見得會有收穫。」

「那是不夠努力。」

吉原聳肩，面對那過於尖銳的話語事到如今他並不打算再去理會，他在最開始就說了，首先要解決的是本丸人力短缺的問題，其他都是其次。問題本來就不出在自己身上，一期一振也不是特別的存在，吉原二四郎自認人至義盡。

面前那人無所謂的態度讓一期一振額際的青筋突突跳了起來，他稍稍昂起下巴，傲慢地開口。

「所以你不打算為此負責是嗎？」

審神者少見的笑了起來，彷彿他剛才說了個笑話。

「我接手奈奈的爛攤子當然就會負起責任完成工作，不過你可能有點誤會了。」吉原頓了頓。「我不負責的是你的個人情緒，一期一振。」

「找到我弟弟不就是你的工作嗎！」

「那也是有限度的。我很忙，不可能只為了一個人服務。」說著，他伸出手粗魯地扯過對方精心打好的黑色領帶，微笑著繼續說。「別擅自增加別人的工作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