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解 02

刀（劍男子）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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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九點半的新橋街頭還能看見往來的行人，矢部賢人從車站出來後在出站十分鐘路程的巷子裡左彎右拐後掀起布簾在小小的屋台坐下，大概是地處偏僻，此時小攤子裡除了他和店主外只坐著一個年輕人。

矢部熟稔地要了大根、高麗菜捲和啤酒，在短暫的等待間將外套的拉鍊拉下，入秋的晚風和關東煮的熱氣同時竄進衣服的縫隙裡，他忍不住縮了下脖子。

與其說這家店的大根是他心中排行第一，倒不如說是店主在湯頭下了工夫，矢部在某個晚上路過之後就成了忠實主顧，每次來都先挑入味又軟的恰到好處的蔬菜開胃。

不過今晚不太一樣，在暖過胃又加點了雞蛋和油豆腐後他放下筷子開了口。

「706，你現在叫什麼？」

旁邊的青年還端著玻璃杯，他便用另一隻手從襯衫口袋抽了張名片推過來，在對方接過東西後又將手翻面勾了兩下，意思是要他也報上名來。

「矢部賢人，就是很常見的那幾個字。」

噗的一聲從旁邊傳來，矢部斜眼看過去，果不其然改名換姓成十文字七的人正莫名笑了起來。

「你從不正經的老六變成糟糕的聖人？你今年一發藝拿了幾個座墊？」十文字七笑得整個人都在顫抖，矢部覺得這傢伙再這樣下去八成會先被嘴裡的蒟蒻噎死。

「取很普通的名字怎麼了，何況這又不是我取的。」他翻了個白眼，對這種會拿別人姓名開玩笑的傢伙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就算是混混出身，也並非所有混混都是會大呼小叫地耍嘴皮子的，更何況他已經脫離那麼久了，從奈奈死後被趕鴨子上架到現在已經超過五年了吧……

「好吧，賢人君。」十文字從善如流地叫起對方的新名字，當然，選擇的是最招人嫌的叫法。「我有點意外你會留下來繼續做事，難得見面，稍微聊聊吧？」

見對方斂下表情重新動筷，矢部喝了口啤酒，戳起雞蛋咬掉三分之一。

301號本丸的審神者奈奈是個喜歡新奇東西的女子，在加州清光的印象中這個總是光鮮亮麗的女子最頻繁出現的時期是他們初識的那一個月，接下來總是在時間政府發來公文時奈奈才會露面，每次約略現身四天到一週不等，然後又神隱，直到上頭的東西傳來才有可能再出現。比起自家的審神者，恐怕他們見到其他審神者的機會還要更多，畢竟迎接上門切磋的人只需要近侍帶領即可，審神者在不在都無所謂。

奈奈最後一次現身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終於又有人從連結現世的出入口走入301號本丸，其中一位穿著西裝的是政府的人，魂之助是這麼告訴他們的。

「嗷嗚──」說人話的狐狸朝天嚎了一聲，接著才開口向來人打招呼。「大人，有失遠迎，不知今日因何事而來？」

那位大人看著清光，說出了他從未想到會在此處聽見的話語。

「審神者奈奈在上週逝世，這位是接手301號本丸的新審神者吉原。」

「……什麼？」

被召集的刀劍裡不知誰反射吐出這兩個字，雖然僅僅兩個字，卻完全道出所有人的心聲。沒想到成為付喪神之後還是要面對易主這種事，清光低頭看著由血肉構成的手掌，發現自己終究離刀劍的本質不算太遠。

吉原二四郎的女友奈奈是個喜新厭舊的女人，他們會在一起的理由有四成是吉原的臉還上的了台面，剩下的六成則是因為吉原在幫派「工作」，藉由職務之便能帶他去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接觸各種新奇的東西。

成為審神者也只是圖新鮮罷了，枯燥的工作一下就讓奈奈厭膩，他不只一次向男友抱怨這個工作有多麼無趣，但畢竟是有給公職，也多虧每隔一段時間上頭會丟出稍微有點新意的資料，這才堪堪維持了奈奈那可憐的出席率。

然而「好奇心害死貓」這句諺語說得一點也沒錯，奈奈在他最喜歡的新鮮感裡栽了跟頭，生命的燄火在花漾的年歲燃燒殆盡。

如果只是這樣吉原也不會有太多想法，偏偏奈奈把審神者工作的內容全告訴了他，吉原被時間政府找上的時候才得知那些抱怨全都是機密。本來審神者死亡後其擔當的本丸將被政府回收重新整頓，奈奈的「洩密」卻給了301號本丸另一個前途未卜的道路。

「身為審神者奈奈以外唯一知曉301號本丸情況的透明人，你有意願接下審神者一職嗎？」

「透明人是啥？」

「身家調查和人格調查都沒有大問題的人我們稱為透明人。」

「奈奈說這是公職，是真的？」

「是，薪俸和福利保險都有，合約上都有寫。」

「那組裡的事……」

「你願意的話可以繼續，當然我們也能幫你全身而退。」

在彷彿被完全看穿的蔑稱與穩定的報酬裡吉原選擇放大後者忽略前者，畢竟他本來就不崇尚生死中來去，對生活重心圍繞自由這兩個字的他來說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肥缺。

草草看過對方帶來的合約後他爽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在那之後的幾年總是成天待在很流行的異世界裡跟一些不知該說是老古董還是老妖怪的東西一起做復古而一成不變的事，事到如今才想把他放生回現代社會？開什麼玩笑啊絕對會餓死的吧！

「這可是奈奈做過的唯一一件好事，全職工作這麼多年然後問我要不要榮譽退休？是你你退嗎？」

矢部回憶了下接下審神者工作的經過，最後只說了自己的結論。

他沒好氣的話卻讓十文字愣了一下。

「幹嘛？」察覺身旁的人露出詭異的神色，矢部反射性地開口。

「你，全職？」

「對啊，拿錢辦事，雖然也沒有多認真啦，好歹對得起良心。」

十文字這次總算爽快地笑出聲了。

「哈哈哈哈，賢人君你比我想的還老實耶，跟你合作真讓人安心。」